原标题：理性的光芒——读加缪《鼠疫》

2020年，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，笔者蜗居家中，翻读加缪的《鼠疫》，心底泛起波澜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。

作者阿尔贝·加缪以里厄医生的视角，将读者带入法属阿尔及利亚的奥兰，一座被阴郁天气笼罩着的滨海小城。一天，大量老鼠的无端死亡，骤然掀翻了人们生活的常态。瞬时，一些人在日常的麻痹和散淡中葬送了生命。奥兰也随之被隔离，成了“孤城”。

因为害怕传染，人人口含据说能防病的薄荷药糖，乘公交车时人们背靠背，怀着戒心疏远邻居，对身体的微小不适疑神疑鬼。没得病的人心烦意乱，染病的人更是经受着双重的痛苦，2020年1月23日，九省通衢的武汉市封城，黄冈市封城，一个小小的肺炎有着摧毁性的力量，像一张网罩下来，无处遁逃，骇人听闻。笔者居住在黄州城，很多家庭许久没有了门铃声，从未有过的感觉。

《鼠疫》是一本先知小说。特殊时期读《鼠疫》更能体会这部小说独到的艺术魅力，加缪细致入微的心理和感情变化的描写，淋漓尽致地刻画了鼠疫灾难中的人生百态和城市乱象。和平而繁荣的生活，祸从天降的突兀，人们的突然恐慌，困守的无奈与绝望，个体融入集体的不得已，人的无序与自我反省……作者以冷峻的笔法，描述人们的心态由侥幸转为恐慌，又由恐慌转为渐渐适应，如树叶之纹理，像生活本身那样浑然、自然。

小说的主人公里厄医生是个真正的英雄，他敬业，为人正直，有着坚定的信念，在困境中展开一场胜负未卜的抗争。作为“吹哨人”，他促使当局做出封城的决定。没有什么豪言壮语，他成天奔忙在病人中，还要面对无知和愚昧。他有慈爱的老母，有远在疫区之外的妻子，他也眺望窗外明媚的春光，但他首先想到的是“眼前摆着的是病人，应该治愈他们的病”。

他忘我利他的精神感动了周围的人，鼓励了更多的人投入到与鼠疫的斗争中。朗贝尔是巴黎一家媒体的记者，奥兰的过客，不幸被困在了鼠疫流行的城里，与心爱的人分离，对死亡的恐惧，使他千方百计想要逃离这座可怕的城市，就在朗贝尔努力即将成功之际，得知里厄医生的妻子同样也在城外时，他内心受到触动，感觉“朗跑跑”是一种可耻的行为，于是毅然决定留下来和大家一起战斗；那个患哮喘病的老头儿，足不出户，日复一日地在家中数鹰嘴豆，当全城的人都在为鼠疫惶惶不安时，他却依然故我，渡尽劫波，万死犹生，于他，鼠疫就是人类生存困境的象征。

而今我们所处的时代与加缪的不可同日而语，但瘟疫仍然是一种实验室，可以研究人类面临时的态度。在鼠疫刚流行时，奥兰的行政当局在瘟疫面前无所适从，有关部门效率低下，并且不愿意把真相告诉广大民众，甚至抱有幻想，以某种假想制定决策……奥兰几位有科学精神的医生坚持：“同鼠疫作斗争的唯一办法就是诚实。”

“人的身上，值得赞赏的东西总是多于应该蔑视的东西。”危难时刻，中华儿女千千万万个“里厄医生”出现了，他们从温暖、安逸，从爱人的怀抱里，从幼儿的哭泣里，从父母的叮咛里，毅然决然，走进灾难的中心，走向抗疫的战场，和时间赛跑，同病魔决战，与死神较量。

小说的结尾，鼠疫如同它来临时一样突然地结束了。当然，幸存者为此欢欣鼓舞，他们庆幸噩梦终于消逝，被鼠疫中断了的生活又可以继续下去了。如果认为《鼠疫》所提供的仅是这些令我们感到半是亲切半是尴尬的疫期生活细节，就未免太停留在了表面。真正可悲的不是“鼠疫”，而是在“鼠疫”之后我们的生活一切照旧。对于加缪来说，鼠疫只是一个象征。“祸”从口入，踏实的肺远比欲望的胃重要，那些威胁着人类幸福的东西始终存在。

诚然，灾难不可避免，每个人都有再次卷入的可能。“在隆冬，我终于发现，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。”当下，我们阅读加缪，体会其中蕴含的理性而深邃的精神内涵，并从他的文字中感受这种力量。（作者 黄兢 单位：湖北省黄冈师范学院图书馆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