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园里的“高低杠”

小西是我的学妹，比我低一级。她来自襄樊，我是武汉人，我们都是湖北人。大二开学后不久，我和一帮老乡去约新生中的湖北人一起过中秋节。那次小西也去了，我对她影响最深的是她的个子。一般是高年级学生去约每个新生女孩跳舞，轮到我和她跳舞的时候，发现她的头在我的肩膀下面，因为我是那群老乡中最高的，她几乎是最矮的。当时大家直鼓掌，她满脸绯红，笑得很灿烂，一副小鸟依人、很幸福的样子。

从那次以后，不久我们就开始在校园中形影不离了，一起吃饭自习，一起逛街，看电影。由于两人个子相差很多，大家都笑称我们是“高低杠”，是校园里的一道风景线。小西喜欢我陪着她，可她又是个有主见的女孩，两个人吃什么，去哪儿玩，节假日干什么，都是她拿主意。有时候意见不一致了，她总是央求我，如果我同意，她就笑得特灿烂，我习惯了听她的。

时间过得很快，到了大四，大家都忙着找工作，我也不例外。当时家里已经帮我在长沙联系了一份不错的工作，但小西希望我能在上海找工作，她说很喜欢上海这样的大都市，毕业后不想回老家了。如果我回长沙，不仅平时无法见面，将来两人也会分居两地，她会很寂寞。看着她伤心的样子，我决定在上海找工作。

我学的是法律，毕业后顺利地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找到工作。虽然工资不高，有压力，但是觉得年轻就有希望，和小西每个星期还可以见面，憧憬着她毕业了也在上海找一份工作，两个人一起努力。

事情来的很突然，大四那年的5月，她说家里有事，回了一次襄樊。她回来后，约我到学校见面，说有重要的事。那天，她很严肃地说，她父母觉得如果她毕业后留在上海工作太辛苦了，给她在襄樊找好了工作，这次回去就是去正式签合同的。我怔住了——“那是否要我也辞职到襄樊去？”我心里正想着，小西忽然说我们必须分手了！我愣住了。她很快离开了，我在那间教室里呆了很久。

不久，我从小西同学那里知道她已经订婚了。未婚夫的父亲在当地很有权势，工作就是他安排的。她的同学们很羡慕她从此衣食无忧。朋友们都劝我不必太较真，可是那种被抛弃和欺骗的感觉还是跟随了我很久。

东北菜的好滋味

这件事以后，几年来我一直埋头工作，通过考试取得了律师资格证书，期间又跳槽到了一家不错的律师行，薪水也涨了很多，但是我一直没有交女朋友。初恋的不幸结局让我对女人望而生畏了。每次回家父母也是催，唠叨如果当初回了长沙，早就做爸爸了。也许是小西的事给我的打击太大，不自觉地在逃避感情，觉得心里有一扇窗子总是关着。

前年，我接手了一件案子，是一家企业的经济纠纷。那是我独立承办的第一件案子，特别认真，很想一举成功。小青是那家企业的总经理助理，东北人，法律专业毕业的，负责跟我们联系。东北姑娘的大方爽朗，似乎一下就缩短了距离。那天我们谈得很投机，后来小青提议一起去吃东北菜。喝着玉米粥，吃着东北酸菜饺子，还有著名的猪肉炖粉条，我第一次觉得东北菜这么好吃。

其实那件案子很棘手，由于证据不足，一审我们输了。判下来的那天，我和小青都有些沮丧，又一起去了东北菜馆，两个人没什么食欲，只吃了几两饺子。但我和企业都不甘心，决定上诉。我们把所有的证据又整理了一遍，多亏执着认真的小青发现了一个遗漏的证据，又说服一位上次不愿意出庭的证人出庭作证，二审时，我们终于赢了。

第一次独立处理案子就赢了，老板的赏识，同事的认可，那真是我事业的一个新起点。更重要的是小青开始进入到我的生活中来了，几个月的相处，让我俩都觉得相识恨晚。那扇总是关着的窗子似乎一下子开了，阳光洒了进来。小青性格开朗，给我久违的清新，感觉就像那个词语“如沐春风”。

小青是那种站在路边吃根冷饮也很开心的人，刚来上海时的种种辛苦，她也总是当做笑话讲。我越来越觉得小青就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人，是我这么些年在等的人。

去年我们结婚了，并且贷款买了房，终于可以和小青有一个自己的家了。虽然工作压力大，还要还贷，但是觉得两人齐心，日子真是过得有意思，真正体会到生活的幸福。

为难的中途回归

一个月前，我突然接到小西的电话，说她出差到上海，从校友录上找到了我的电话，想和我见一面。自从那次在学校分手后，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再联系，所以，刚一听到她的声音，都有点陌生了。

走进咖啡馆，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。她没什么大变化，还是很娇小，看起来有些忧郁，不像从前那么笑吟吟的。大家开始都有些拘谨，寒暄了几句之后，我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，我们都很迅速地喝完了第一杯咖啡。

还是小西首先打破了僵局，她说这次特地约我见面，就是想当面和我说声“对不起”，当初她决然和我分手，离开上海，一方面是不想违背父母的意愿，另一方面也是害怕在上海靠自己奋斗太辛苦，很对不起我，希望我能原谅她。

我有点不知所措。我说我从来没有恨过她，她当初的选择也是情理之中，谈不上什么原谅。我告诉她，我已经结婚了，生活和工作现在都不错。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，只要大家过得好就行了。

小西笑得很勉强

后来，我们又要了一杯咖啡。小西的话渐渐多了起来。她说她有个可爱的女儿，已经上幼儿园了。一直都是奶奶和保姆管着，她很轻松。当初觉得回到老家，工作、房子也不用自己烦，生活会很幸福，可实际上，时间长了，觉得很无聊。每天的工作，一个小时就能干完，请了假几天不去也没事。她丈夫好玩，几乎每天在外面应酬，吃喝玩乐，当初都是依从双方父母定的婚事，两个人的兴趣、爱好差异很大，有时几天也说不上一句话，像陌生人。她说越来越后悔当初的选择，想趁着还年轻，再回到上海来工作。

我有些诧异，没想到她的生活是这样的，也不知道怎么劝她。

小西说这么多年回想起来，觉得还是我对她最好。所以这次她特地争取到机会出差来上海，趁着年轻，英文的基础还好，看看我能否帮她在上海找一份工作。她说只要生活充实，不怕吃苦。

不知不觉，那天竟聊了两个多小时，她一直跟我抱怨她的老公，然后不停夸奖我，诉说对我的依恋和怀念，我们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以前。

我回到家时，小青还在赶文件。她习惯了我加班，也没多问，我也下意识地没跟她说小西的事。

第二天，我的一个多年的哥们打电话给我，骂了我一通，说昨天看见我和小西了，要我离她远点，不然对不起小青。

最近一段时间，小西经常发短信来问我，她工作的事有没有眉目。想起我哥们的话，我一直都在拖，没有去帮她联系。想想自己生活得不错，她却很不如意，又下不了决心完全回绝她，心里很矛盾。到底该怎么办呢？